许知恩看着眼前的王泽凯,不过一个多月未见,他整个的气相已很有些不一样,深蓝的衬衣,浅色的西装裤,头发全部挽到脑后,调笑的表情中带着点严肃,给人一种grorAnderson,”王泽凯说:“我们去楼上的会议室说吧。”

       许知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忽然意识到,自己也该走了。

       她从小到大都自诩明事理,懂分寸,用上海话说就是“拎得清”,在她这里,做人“拎得清”是很重要的。但这一次倒是她不懂事了,明明先放手的人是她,这时候又凭什么在别人的生活中游离,她可笑的内心小剧场还在期待什么?

       人生就是一段旅程,在这一站遇到一些磕绊,大踏步朝下一站奔去就是。

       毕竟这个年头,谁还非谁不可呢。

       工作日中午,许知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蔡琳的消息发呆。

       “知恩姐,你怎么走得这么着急,凯凯和那个外国人聊完天,下来还问你在哪儿呢,我说你已经走了。”

       “你要不要问问他找你干嘛呀,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呢。”

       两天了,她既没有回复蔡琳,也没有如她所说去问王泽凯。

       这时她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,她饿了,刚刚在会议室听李馨大放厥词,说做老板要懂得聚焦,不能遍地开花,那些老破旧的业务能砍的就要砍,这时候再翻出来炒冷饭,除了拿情怀博点关注,根本不能带来收益,意指搜索部做的贴吧项目,是吃力不讨好的时候,她就饿了。

       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反对李馨说的话,反而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,但贴吧,她还是要继续做的,情怀也好,博眼球也罢,这是她最后的一点骄傲,就算她许知恩明天就不干这行了,就算这是她能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了。

       她走出办公室,看到大家都吃饭去了,只有吴静还在位子上坐着。

       “吃饭了吗?”许知恩问她。

       “还,还没有。”她把手里的三明治偷偷塞回抽屉里。

       “要不要一起去吃饭?”

       吴静点头如捣蒜。

       许知恩说:“那去吃食堂吧。”

       她刚来没几个月,不知道睿星的“食堂”是指什么,还以为许知恩真的要带她去食堂吃饭,于是问:“我们公司还有食堂?那太好了,这儿附近连外卖都不便宜呢。”所以等她打开六十八块一份秋刀鱼定食的菜单时,不禁咽了咽口水。

       “这儿不是食堂,只不过是我们公司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所以才这么叫的,”许知恩说:“你想吃什么,随便点。”

       她看了看定食,又看了看鳗鱼饭,最后只点了一份炒面。

       以这家店的地理位置看,里面的菜价并不算贵,已经算是很良心了,但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,一顿饭吃掉好几十大洋,确实不大舍得。

       许知恩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的时候说:“加一份鳗鱼一份土豆色拉一份煎饺。”

       “我看办公室里好几个小姑娘都是自己带饭的,你不煮饭吗?”许知恩随口和吴静闲聊。

       吴静苦笑:“合租的三室一厅,住了五个人,大家都不煮饭,我总不好每天霸着厨房弄得油烟满天飞吧,而且一个人开伙其实成本并不低,工作忙的话也没时间煮。”

       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,不过这也看人的选择,像吴静走的就是她当年那条独自拼搏的路,如果像刘晓雯这样,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里抱娃了吧。

       都挺好,也都各有各的苦吧。

       “那你多吃点,我减肥。”许知恩看着她想,一个女孩子来上海打拼,也实在是不容易,她要是吴静父母,知道女儿在外面吃这种苦,都要心疼死,这么说起来她还算幸运,至少爸妈在身边。

       饭吃到一半,蔡琳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王泽凯要去欧洲开workshop了,辗转好几个地方可能一走就是大半年,如果效果好也许会更久。

       “知恩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!凯凯那天可能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件事!”

       “凯凯要是被长腿大胸的外国美女拐走,你到时候可别哭啊。”

       ……

       说实话蔡琳在站cp这件事上,未免也太热心了,让人不禁猜想她到底是担心王泽凯和许知恩的关系,还是根本就是自己不想让他走。

       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呢?许知恩想,但是现在的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问。

       天空海阔,他爱去哪儿就去哪,不需要跟谁报备。

       不过蔡琳说他那天找自己来着,那是不是代表他有想跟自己说这件事。

       唉不管了,就算是要走,道个别总可以吧。

       “你慢慢吃,”许知恩对吴静说:“我去打个电话。”

       “许总,”吴静突然叫住她:“集团的人找您。”

       “集团的人?现在吗?谁啊?”许知恩有些奇怪,现在是午休时间谁会找她?

       “公关部,舆情室。”

       “又是他们,找我干嘛?下午再说吧。”因为上次的粉丝事件许知恩和舆情室结下的梁子至今未解。

       “不是,许总,”吴静突然严肃起来:“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有一个一般市民的名字频频上热搜。”

       每天都有很多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上热搜,她哪里都能一一记得。

       “谁?叫什么名字?”

       “陈宽。”

       许知恩摇摇头:“没有印象,这个人怎么了?”

       “因病去世了,得的是印戒细胞癌。”